借助《辅行诀》,体悟张仲景(上)

2017-12-04| 发布者: 燕赵中医| 查看: 5347 |原作者: 曹东义|来自: 燕赵中医网

借助《辅行诀》,体悟张仲景——祝贺衣之镖先生《辅行诀二旦四神方研究》出版河北省中医药科学院 曹东义 河北省威县中医院衣之镖先生,长期研究《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》(以下简称《辅行诀》),出版了一系列的重要著 ...

借助《辅行诀》,体悟张仲景
——祝贺衣之镖先生《辅行诀二旦四神方研究》出版
河北省中医药科学院 曹东义

       河北省威县中医院衣之镖先生,长期研究《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》(以下简称《辅行诀》),出版了一系列的重要著作,他的新作《辅行诀二旦四神方研究》即将出版,展读书稿,受益良多,也激发了我的有关思考。
        我觉得《辅行诀》带着众多的疑点,问世40多年以来,以其独特的价值,正在逐渐引起学术界的重视,大有即将成为一部经典的趋势。它就像中医界的《红楼梦》,让人在研究之中,破译很多古代中医之谜。
       张仲景在中医历史上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,他的《伤寒杂病论》横空出世,有人说“仲景之前,有论无方;仲景之后,有方无论。”他的著作被后世尊为医经,他本人也获得了“医圣”的桂冠。他为何能够取得如此重大的成就?历代虽有一些医家进行研究,但不能以确凿的证据指出张仲景的学术来源。
谁启迪了张仲景的思想?他心中的英雄是谁?
     国医大师邓铁涛先生说,在汉代以前,医学有四大流派,分别是医经、经方、神仙和房中。张仲景主要继承前两家的学术,以医经家的理论结合临床实践(平脉辨证)去整理经方家的方药。“勤求古训,博采众方”,在前人的基础上研究出成果,确立了辨证论治这一中医精华,并整理出“以脏腑论杂病”和“以六经论伤寒”两大临床辨证系统,这使中医临床医学有了一个完整的学术体系。到今天我们还要深入学习《伤寒论》和《金匮要略》的理、法、方、药,可见其影响深远。
    笔者按照《辅行诀》提供的线索,探索张仲景写作《伤寒杂病论》时的矛盾心理和大胆创新的学术贡献,以期抛砖引玉,就正于海内方家。

张仲景为何避而不谈《汤液经》?
     魏晋之际,皇甫谧(公元215-282)在《甲乙经》自序之中说:“仲景论广伊尹《汤液》为十数卷,用之多验。”
陶弘景(公元456─536)《辅行诀》说:“外感天行,经方(《汤液经》)之治,有二旦六神大小等汤。昔南阳张机,依此诸方,撰为《伤寒论》一部,疗治明悉,后学咸尊奉之。”
      他们二人虽然相隔200多年,但是,都认定张仲景在写《伤寒论》时,主要依据了《汤液经》。但是,张仲景在自序之中,谈到了自己参考的前人著作,却只字未提《汤液经》。他说:“勤求古训,博采众方,撰用《素问》、《九卷》、《八十一难》、《阴阳大論》、《胎臚药录》,并平脉辨证,为《伤寒杂病论》合十六卷。”
       张仲景并不避讳自己采用了前人的著作,但是却刻意不提《汤液经》,这是为什么?
      难道《汤液经》当时流传不广,不重要,不值得张仲景揭示出来?
陶弘景《辅行诀》说:“汉晋以还,诸名医辈,张机、卫汜、华元化、吴普、皇甫玄晏、支法师、葛稚川、范将军等,皆当代名贤,咸师式此《汤液经法》,愍救疾苦,造福含灵。”
      根据皇甫谧、陶弘景的说法,《汤液经》非常重要,而且当时流传很广,很多医学家都学习它,应用它。张仲景也应该见到了这部著作,并且采纳了其中的方剂内容。
       陶弘景说《汤液经》有代表“六合正精”的系列方,是一套体系完整的组合方阵,分别是分为大小的阳旦汤、阴旦汤、青龙汤、白虎汤、朱鸟汤、玄武汤,这和古人对于时空整体的认识是完整一致的,并且各有深意:“阳旦者,升阳之方,以黄芪为主;阴旦者,扶阴之方,柴胡为主;青龙者,宣发之方,麻黄为主;白虎者,收重之方,石膏为主;朱鸟者,清滋之方,鸡子黄为主;玄武者,温渗之方,附子为主。此六方者,为六合之正精,升降阴阳,交互金木,既济水火,乃神明之剂也。”
       对于《汤液经》“六合正精”的完整体系,张仲景的态度是完全否定,而不是继承发扬。陶弘景说:“张机撰《伤寒论》,避道家之称,故其方皆非正名也,但以某药名之,以推主为识耳。”
      那么,张仲景为何否定“六合正精”、“避道家之称”?这需要结合那个时代的政治风云来加以考察。

东汉末年社会动荡,道教广泛传播
       追求健康长寿的“神仙思想”,记载于《山海经》之中,在战国时期诸子著作里也时有探索,分布在楚地及燕齐地区,是流行很广的思想。秦皇汉武把求仙的活动,做到了极致,影响深远。但是西汉中期以后,方术少验,同时黄老之学在政治上日益失势,传人队伍逐渐萎缩,因此黄老学与神仙术遂逐渐结合在了一起,由宫廷走向民间,催生了道教的兴起。
       张陵(公元34年?—公元156年),又称张道陵,于顺帝汉安元年(142年),在鹤鸣山自称受太上老君之命,封为天师,创立天师道(俗称五斗米教),以老子《道德经》为蓝本,著作了《老子想尔注》,引道入教,把方术、黄老专为君王服务的做派,改为替普通百姓“降妖除魔,治病祛灾”,为后期道教发展奠立了基础。经过长期发展,其孙张鲁在巴蜀地区建立了政教合一的政权,长达20多年。张鲁于公元215年(建安二十年),被曹操降服之后,拜为镇南将军,天师道得以保存,此后逐渐向北方传播。
       在北方,巨鹿郡张角(今河北省平乡人)创立的太平道,也是依托黄老之学,据说他得到道士于吉等人所传《太平清领书》,创“太平道”,自称“大贤良师”,拳事黄老道,以阴阳五行、符箓咒语为根本教法,信“中黄太一”之道,“持九节杖,为符祝,教病人叩头思过,因以符水饮之,得病或日浅而愈者,则云此人信道;其或不愈,则为不信道”。
       起初,张角的活动似乎仍属普通的宗教活动。但经过不断传播,蓄积力量,到熹平年间(172-177),随着汉王朝内部宦官集团和外戚士人等政治斗争的加剧,社会动荡不安,民众思想混乱。张角以符水咒说为民治病,发展徒众,十余年间达数十万人,遍及青、徐、幽、冀、荆、扬、兖、豫八州,分大方三十六,小方六七千,各立渠帅。于灵帝中平元年(184年),张角扬言“苍天已死,黄天当立,岁在甲子,天下大吉”,三十六方遂同时起事。他自号“天公将军”,以其弟张宝为“地公将军”、张梁为“人公将军”。部众皆着黄巾以为标帜,故称“黄巾军”。
       汉灵帝慌忙调集各地精兵,进剿黄巾军。各地豪强地主也纷纷起兵,配合官军镇压起义,其中著名的有袁绍、袁术、公孙瓒、曹操、孙坚、刘备等。
       黄巾军起义之后不久,张角病死于军中,张宝、张梁先后战败被杀。
       黄巾起义之后,加速了东汉政权的衰败,中平六年(189),董卓率兵进入洛阳,废少帝,立陈留王刘协(181-234)为帝,史称汉献帝。董自为相国,独揽朝政。次年关东诸侯推袁绍为盟主,讨伐董卓,卓败,挟持献帝西走长安,并驱使洛阳数百万口西迁长安。行前,董卓的士卒大肆烧掠,洛阳周围二百里内尽成瓦砾。到192年董卓被王允、吕布所杀,历时3年。社会经历了深刻的变革,此后三国群雄先后登场,成为乱世的开端。
       曹操曾经在《薤露》诗中评价董卓之乱说:“贼臣持国柄,杀主灭宇京。荡覆帝基业,宗庙以燔丧。播越西迁移,号泣而且行,瞻彼洛城郭,微子为哀伤。”
       蔡文姬在《悲愤诗》中深刻揭露董卓之乱造成灾难:“汉季失权柄,董卓乱天常。志欲图篡弑,先害诸贤良。逼迫迁旧邦,拥主以自强。海内兴义师,欲共讨不祥。卓众来东下,金甲耀日光。平土人脆弱,来兵皆胡羌。猎野围城邑,所向悉破亡。斩截无孑遗,尸骸相撑拒。马边悬男头,马后载妇女。长驱西入关,迥路险且阻。还顾邈冥冥,肝脾为烂腐。所略有万计,不得令屯聚。”
      这就是张仲景著作《伤寒杂病论》的时代背景。

张仲景为何“避道家之称”?
       张仲景的时代,张陵、张鲁、张角、张宝、张胜等人,先后利用道家、道教建立政权,或者发动农民起义,是引发社会动荡的一个因素。张家人在当时“人才辈出”,惹人耳目。
      张角等人的黄巾军起义,于公元184年被镇压;张鲁政权一直存在到公元215年,被统治者蔑称为“米贼”。
      在这个时期,张仲景开始了《伤寒杂病论》的写作。他说:“余宗族素多,向余二百,建安纪年(公元196年)以来,犹未十稔(即205年之前),其死亡者,三分有二,伤寒十居其七。”
       大病之后,常有大疫,在这长达几十年的社会动荡之中,站在潮头的张家人大批死亡和逃亡,张仲景的姓氏,由于名机,字仲景,是否受到“株连九族”的拖累?据说的他的师父叫张伯祖,也是老张家本族。
       当然,张仲景“避道家之称”的原因,应该不仅仅是因为他姓张。
       天师道首领张鲁以《老子道德经》为主要经典,他教育道徒要互助互爱,“诚信不欺诈”。道徒有病,则“自首其过”。为此,设立“靖庐”,作病人思过修善之所。又设“祭酒”,主要为病人请祷。对犯法之人,不随便处罚,“三原然后乃行刑”。他还命人在境内大路边建立“义舍”,教人们不要蓄积私财,多余的米肉交义舍,以供过往之人食用。不过,只能“量腹取足”,不可多吃多占,“若过多,鬼辄病之”。
天师道、太平道,借助为大众治病,来发展道教,号令天下的政治手段,已经引起了朝廷的注意,就好像前些年邪教利用“轮子功”危害社会,让气功一词一落千丈,很多人谈气功色变,不再相信气功了。

张仲景愤世嫉俗的情怀
       社会上思想混乱,读书的士大夫阶层觉得生命如飘荡的蓬草,不再追求健康长寿的养生保健,而是得过且过的苟且偷生。张仲景批评说:“怪当今居世之士,曾不留神医药,精究方术,上以疗君亲之疾,下以救贫贱之厄,中以保身长全,以养其生,但竞逐荣势,企踵权豪,孜孜汲汲,惟名利是务,崇饰其末,忽弃其本,华其外,而悴其内,皮之不存,毛将安附焉。卒然遭邪风之气,婴非常之疾,患及祸至,而方震栗,降志屈节,钦望巫祝,告穷归天,束手受败,賫百年之寿命,持至贵之重器,委付凡医,恣其所措,咄嗟嗚呼!厥身已毙,神明消灭,变为异物,幽潜重泉,徒为啼泣,痛夫!举世昏迷,莫能觉悟,不惜其命,若是轻生,彼何荣势之云哉!而进不能爱人知人,退不能爱身知己,遇灾值祸,身居厄地,蒙蒙昧昧,蠢若游魂。哀乎!趋世之士,驰竞浮华,不固根本,忘躯徇物,危若冰谷,至于是也。”
       在一本医学著作的序言里,如此批评社会,批评读书人,是非常罕见的。
       张仲景对于从业医生的批评,也是很尖锐的。他说:“观今之医,不念思求经旨,以演其所知,各承家技,终始顺旧,省疾问病,务在口给。相对斯须,便处汤药,按寸不及尺,握手不及足,人迎趺阳,三部不参,动数发息,不满五十,短期未知决诊,九候曾无仿佛,明堂闕庭,尽不见察,所谓窥管而已。夫欲视死别生,实为难矣。”
       张仲景批评社会,看不起当时读书人的浅薄;批评医学人才庸碌无为,他心目中的英雄和榜样,就是扁鹊秦越人以及少数古代名医。他说:“夫天布五行,以运万类,人禀五常,以有五藏,经络府俞,阴阳会通,玄冥幽微,变化难极,自非才高识妙,岂能探其理致哉!上古有神农、黄帝、歧伯、伯高、雷公、少俞、少师、仲文,中世有长桑、扁鹊,汉有公乘阳庆及仓公,下此以往,未之闻也。”
      整个两汉时期,长达400多年,其中也有葫翁、郭玉等名医,但是在张仲景的眼里,都不是人物。“下此以往,未之闻也”,这样的论断,必定出于一个自视甚高的人物之口。

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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